又轉頭看適才說話的女孩子。
“你怎麼說話呢?快給她道歉。”
女孩子臉色紅了又白。
“我,我說什麼了?我什麼都沒說,我誇她都不能誇了嗎?”她委屈的說道。
這邊女孩子們爭執,謝柔清又停下腳,轉過頭。
“不,跟她無關。”她說道,“我今日不想跳了,我去請假。”
請假?
女孩子們更是愣了下。
如今已經九月了,除去過節過年每月休息日等等,她們練舞的時間最多還有五個月,已經夠緊張了,竟然還有人敢請假?
謝瑤笑了。
“果然三妹妹跳的好,我們是不敢比的。”她說道。
“好了都不要說了,快開始練舞吧,別看別人,看自己吧。”謝柔惠含笑說道。
女孩子們應聲是。
“惠惠說的對。”大家紛紛笑道,慢慢的散開了。
“謝柔清她傲氣什麼啊,真以爲自己跳的好啊。”
“應該跳的好吧,我看她還去看人家練鼓呢。”
“哎,對了,我聽說她最喜歡打鼓了呢。”
“不會吧,那她怎麼會來跳舞。”
女孩子們低低的說話聲傳來,謝柔惠站直了身子舉起了手臂。
喜歡打鼓?那又如何?
憑什麼讓你們如意?因爲你們讓我不如意嗎?
她慢慢的彎身下腰,看着銅鏡裏柔軟修長的身姿,嘴角含着一絲淺笑。
……………..
門被敲了兩聲,邵銘清轉過頭去,看着明亮的日光下,謝柔嘉探進頭來。
“表哥,你忙什麼呢?”她嘻嘻一笑問道。
加更還在晚上十點後。() 表哥。
聽到這一聲稱呼,邵銘清笑了笑沒有說話,而是微微側身,將手裏的書往明亮裏移了移,繼續看書。
謝柔嘉笑嘻嘻的進來了,身後江鈴和水英也跟了進來。
“表哥。”她再次喊道,“你看書呢?”
邵銘清看她一眼。
“你喊誰呢?”他問道,“你是誰啊,你認錯親戚了吧?你姓謝嗎?”
這小孩子!
謝柔嘉哈哈笑了。
“說我姓不姓謝由我自己做主的是你,說我不姓謝的又是你。”她笑道。
邵銘清也呵呵笑了。
帝師大人,你娘子太毒了 “當初要打走我不認我表哥的是你,當初要騙我困住我而喊我表哥的又是你。”他說道,“那這一次,這一聲表哥又是所圖何事啊?”
謝柔嘉哈哈笑着擡手。
邵銘清這次機靈的一歪頭,躲過了她的手掌。
“你跟誰學的這麼沒大沒小的?男人頭是你隨便推來搡去的嗎?”他說道。
是啊,雖然嚴格來說他現在比自己小,但拄拐的孫子搖車裏的爺爺,他爲表哥的輩分在這裏,不是變大變小就能變的。
謝柔嘉笑了施禮道歉。
“以後不了以後不了。”她笑道。
“這麼高興?”邵銘清說道,“看來見過你丈夫了?”
江鈴皺眉。
“表少爺!”她嗔怪喊道。
謝柔嘉瞪了邵銘清一眼。
“我剛纔見過大夫了。”她說道,“他說了,安哥的傷並無大礙,好好養養就沒事了,謝謝你啊。”
“謝我幹嗎?又不是我救的他。”邵銘清說道。
“可是你沒有害他啊。”謝柔嘉笑說道。“你當時沒有阻攔,對他來說,就是救命了。”
“一事歸一事,他偷魚的事是偷魚的事,他救了你的事是救了你的事。”邵銘清說道,“我可沒說這件事就抵了那件事。”
謝柔嘉笑着點頭。
“是是是。”她說道,“邵表少爺獎罰分明鐵面無私。”
他們正說話。有小廝急匆匆進來。
妃常妖嬈:暴君你走開 “表少爺。安哥俾非要回礦山去。”他說道。
回礦山?
謝柔嘉驚訝的站起來。
“幹什麼要回去?”她問道,說罷就向外跑去。
江鈴和水英忙跟着,邵銘清並沒有跟來。
安哥俾的住處就在不遠處。監工們的住處騰出的一間屋子,謝老夫人的大夫以及兩個雜工一起照看。
適才謝柔嘉只隔着窗戶看了一眼,此時再過來就看到原本躺在牀上的安哥俾正在屋外站着邁步,一個小廝和大夫都阻攔他。
“安哥!”她喊道。
這聲音讓這邊三人都看過來。安哥俾看到跑來的女孩子,頓時神情緊張。垂下了視線。
“你幹什麼?”謝柔嘉說道,“大夫不是說你再養養才能下牀的嗎?”
安哥俾垂着頭不說話。
“你別擔心,說要給你治你就好好在這裏養着就行。”謝柔嘉說道,又加重語氣。“別的事別擔心。”
別擔心他偷魚的事被說出來。
安哥俾的頭垂的更低了。
“我要回礦山。”他說道。
這是見面以來,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,聽到他的聲音謝柔嘉沒什麼感覺。那一世他們幾乎沒說過話。
想到那一世,謝柔嘉面色有些不好。她退後一步。
“你回礦山幹什麼?你的傷還沒好。”她說道。
“我要回礦山。”安哥俾說道,只是重複這一句話。
“他說要回去做工。”大夫在一旁說道。
謝柔嘉驚愕。
“你瘋了嗎?”她喊道。
就這樣子回到礦山做工,一塊巨石背起來當場就能沒了命!
這人怎麼……
“安哥俾!”
一個聲音陡然從遠處傳來,顫巍巍的帶着激動。
聽到這聲音安哥俾猛地擡起頭,不可置信的尋聲看去。
謝柔嘉也看了過去。
老海木正從遠處疾步走來。
“爹。”安哥俾踉蹌迎接過去。
老海木忙跑着過來攙扶住他。
“爹,你怎麼來了?”安哥俾問道。
老海木看着他。
“是大人們仁慈,讓我來照看你的。”他說道,“安哥俾,你要好好的養傷,養好了好好做工,纔不負大人們的恩典啊。”
恩典,這真是大恩典。
安哥俾看着父親不知道該說什麼好。
他之所以不想在這裏呆着,就是惦記父親的病,自己不在礦山,父親肯定要被驅趕去幹活的,自己在這裏多呆一天,父親就要多幹一日的活,他敢肯定,不出三日父親就肯定倒下起不來了,只要想到這個,他怎麼能在這裏呆得住。
沒想到父親竟然被允許來照看他,不用在礦上做工了。
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。
怎麼會這樣?
是因爲自己救了那女孩子嗎?
他不由轉頭向後看去,那帶着面具的女孩子也正看過來,面罩反射着日光,讓人無法直視。
其實如果不是自己要跑,她也不會追,也就不會摔倒,也根本用不到自己救她。
她,爲什麼?
那女孩子忽的轉身走開了。
安哥俾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。
還有…….
“她,怎麼知道我的名字?”他不由喃喃。
……………
謝柔嘉再找到邵銘清的時候,他已經跑到山坡上坐着看書了。
“是你把安哥的父親叫來的?”謝柔嘉說道,“你可真是考慮周全又細心。”
邵銘清沒理會她,乾脆躺下來舉着看書。
“你也喜歡看書啊?”謝柔嘉說道,在他身邊坐下來。
“也?你也喜歡啊?”邵銘清轉過頭看她說道,“那真沒看出來。”
當初在謝柔嘉的書房裏倒是擺着不少書。只不過都是邵銘清看的,而謝柔嘉則動都沒動過。
謝柔嘉笑了,拔下一根發黃的草嚼着。
“我原來喜歡看書。”她說道,帶着幾分追憶,“因爲那時候我很孤獨。”
孤獨?
老公嫁到 邵銘清看着手裏的書。
“那你現在不孤獨了?”他說道。
以前謝二小姐前呼後擁父疼母愛,現在呢連姓都被奪了,柔嘉小姐困在這裏鬱山裏。只有兩個下人。不,一個下人作伴,水英只是自己借給她的。這難道反而不孤獨了?
“當然不。”謝柔嘉看着他笑了,伸出手指扳着,“我現在不僅有江鈴,還有水英。還有祖母。”
她又看着邵銘清,扳下一根細長的手指握在手心。
“還有你。”
前一世她頂着謝柔惠的身份活着。不知情的人忘記了謝柔嘉,知情的人則厭惡着謝柔嘉。
而現在,她還是她自己,而且不僅她自己知道了自己沒有錯。還有其他人也知道,還有不知道的其他人也肯接近她。
現在的她真的是一點也不孤獨。
邵銘清看着她失笑。
“喂,這是要給你丈夫說好話了?”他問道。
謝柔嘉呸了聲。擡手奪過他手裏的書就砸他。
“你丈夫你丈夫你丈夫!”她喊道。
邵銘清擡手擋着頭。
“是你說他是你丈夫的。”他說道。
“我說他是就是了?”謝柔嘉呸了聲,“那我說他不是呢?”
邵銘清伸手奪下謝柔嘉舉着的書。
“那就不是嘍!”他說道。躍身起來擡腳就走。
謝柔嘉呆呆。
什麼啊!
她餵了聲忙起來追上去。
“邵銘清,你一會兒吃什麼飯?”她問道。
邵銘清呵呵笑了兩聲。
“邵銘清!邵銘清!”他學着謝柔嘉的聲音說道,轉頭看她,“怎麼不喊表哥了?用不着人了嗎?”
謝柔嘉一怔,旋即噴笑,幾乎岔氣。
“你這小孩,你這小孩。”
“你才小孩呢!謝柔嘉,把你的手拿開!”
山坡上笑聲散開。
謝柔清站在馬車旁擡起頭,有些驚訝的看着笑聲傳來的方向。
這兩個聲音她都很熟悉。
一個是她的表哥,一個則是日日都能聽到的大小姐的聲音。
“表少爺!三小姐來了。”
小廝攏起手對着山坡上大聲的喊道。
這聲音和山坡上的笑聲撞在一起,說笑聲頓時退散了。